2022年10月12日 星期三
负暄琐话
自古逢秋悲寂寥
程志鹏

    自古以来,我国的诗人就有书写秋日及秋日相关景物的文学传统;至元代散曲兴盛起来,以“秋天”为题材的作品更是数量众多、名篇频出。

    以时间节点为界,元散曲中以深秋、仲秋为背景的篇目明显多于以初秋、孟秋为背景的篇目;而以情感主旨来看,“就秋论秋”的作品又明显少于情景交融的抒情曲调。抛开散曲本身的娱乐和抒情要求,时间节点与抒情特征之间的关系是比较明显的——毕竟,在“自古逢秋悲寂寥”的文学传统之下,深秋所代表的万物凋零更能寄托作家细腻而复杂的感情。

    深秋的时节限定与“一切景语皆情语”的抒情要求,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作家对于物象的独创发挥,也导致“我言秋日胜春朝”的作品数量有限,且成就相对一般。当然,从文学作品的普遍价值而言,虽然缺少了“秋”在艺术和情感方面的百家争鸣,但传统且经典的深秋物象可以大规模出现在散曲之中,也为“秋”的情感基调重添一抹时代底色。

    需要关注的是,虽然作家在作品中抒发了大量偏消极的个人情绪,然而在景物的色调处理上,作家似乎没有特意选取色调较暗的自然物象。恰恰相反,许多色彩缤纷的景物不断出现、不断典型化、不断经典化——作为大背景的青山绿水没有刻意做阴暗化处理,而白草、红叶、黄花、芭蕉、梧桐等植物甚至以靓丽明媚的色调成为一种艺术手法。

    依赖于可移动或者有生命的“动态物象”,作家可以充分实现寓情于景的目标:“落日”“斜阳”“夕阳”等情境有时光流逝之观感,暗示着个人生命的消逝;“乌鸦”“昏鸦”等描写,其啼鸣之声又以厄运和不祥的特征引发读者的厌恶之感,进而产生心情激荡的情感效果;“秋风”“寒蝉”等物象的选择,更是具有生命终点的意味,在触觉和听觉方面成为读者悲思的触发点。由此观之,元代散曲家在选择意象时往往大处写实——为了写实的目的,不惜放弃气氛和情感;但在写实的整体思路之下,作家同时在小处着手,通过引发人多感官体验的动态小物象完成作品的抒情要求。

    除去纯粹的秋日景物描写,时光的流逝、孤独的哀叹、羁旅分别之思等成为以秋为背景的元散曲主旨。秋日的万物凋零极易使人感受到时光飞逝、生命短促之感,诸如“减清香,越添黄”对景物没落的感慨、“两字功名频看镜,不饶人白发星星”对个人生命体验的无奈等,大量出现在散曲作品之中。有哀伤就需要安慰——哀伤而缺乏安慰时,作家的孤独寂寥便更上一层。孤独、愁思,虽然每个人的情感各不相同,但是离家的悲伤、怀才不遇的沉沦依旧是亘古不变的基本主题:“夕阳西下,断肠人在天涯”代表离别,“钓鱼子陵,思莼季鹰,笑我飘零”代表不遇,都以各自的画面呈现和抒情方式得到了集中性抒发。

    其实,除去题写秋景本身的典故,散曲中人文景物和典故的应用也基本服务于孤独和忧伤的情绪,从唐诗延续下来的人文典故依旧会在数百年之后的元曲中出现:“闲敲棋子落灯花”的棋子、“江湖夜雨十年灯”的夜灯等表现孤寂的人文景观是元散曲中的“常客”;而“渔舟范蠡,茶灶龟蒙”等隐居江湖的生命历程,也是元散曲抒发情绪的重要典故。

    秋日是元曲的重要底色,元曲也以其独特的文学价值,赋予秋日更浓郁、更久远的文化底蕴。

    (作者单位系四川省成都市成华区嘉祥外国语学校)

中国教师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