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小马的第一次相遇，是在新生报名的现场。那天，小马的爸爸带着小马来报名，正好遇到了小马的妈妈带着小马的姐姐来报名。

    是的，小马和姐姐是家庭离异的龙凤胎姐弟。妈妈组建了新的家庭，爸爸也有了新的伴侣。

    小马面对自己的妈妈、姐姐，想认却不能认，只能呆呆地望着，看起来让人心生怜悯。

    开学那几天，小马简直要把我逼疯了——

    他仿佛听不懂我的话。刚排好队伍，还强调了他的排队号。可回了一趟教室，他又忘记自己排在哪里。一人一个柜子，第二天到校，他把书包放进了别人的柜子。

    我仿佛也听不懂他的话。开始我以为他只是胆子小、声音轻，后来我才知道，他可真不是那样。任课老师上完课，都会向我抱怨：“你们班的小马怎么回事，站起来一句话也不肯说，还瞪着眼睛看着我。”

    他的学习糟糕到了极点，教我们班的老师都知道。

    他的爸爸基本不管他——每天姗姗来迟，好几次第一节课都过去几分钟了，他还没到。我向他的爸爸询问，他爸爸冷冷回我一句：“我睡过头了，等下送。”

    放学时，他都要在门卫处等爸爸。后来，我干脆把他留在办公室里，才见到他那“忙得不可开交”的爸爸——竟然穿着睡衣来接孩子。这真是让我开了眼界。

    “家校本”不签字已经是常态，群内@他爸爸永远石沉大海。数学老师几次添加他爸爸的微信，都被拒绝了。

    他的阿姨（小马爸爸的新伴侣）非常强势——她生起气来歇斯底里。我从没见过一个妈妈会因为一个本子的小事，打电话来问责孩子的班主任，甚至无礼到要求老师大半夜上门道歉。

    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电话沟通，误会解除。他的阿姨告诉我：“孩子的智商 80撑死了！”我不敢再问下去，我怕提起这个家庭的伤心事，也怕给孩子再带来一顿责骂。

    我的母亲听了这些事儿，说：“可怜啊，聪明的孩子也被骂傻了。”

    母亲还提醒我，在学习上别逼小马太紧，多留意他身上有没有伤痕。想到他愁眉苦脸的样子，确实让人动容，我决定对他更宽容一些。

    之后，我把小马的情况告诉了任课老师。他在许多时候都能得到老师的谅解。我感觉他开心了很多。

    他的胃口很好，吃得比我和另外一个老师加起来都多。我告诉自己：“也好，能吃是福。”

    他的身体很好，一次流感下来，班里学生陆续病了，只有他连鼻涕都没流。我安慰自己：“这也是他的长处！”

    虽然课上大多内容听不懂，但他不是趴在桌子上懒洋洋的啥都不做，至少可以坐直看着老师。无论他听进去多少，我都心满意足。

    他写作业变得积极了。以前拖到放学，现在总是赶在大部分同学的前面。经过观察，我才知道他速度加快的原因。

    他总是缠着同桌教自己写作业。我便聘请他的同桌做小老师，一周奖励5学分。小马呢，每天完成作业，也能获得相应的学分。

    与小马的相处，让我想到了《牵一只蜗牛去散步》。

    上帝给我一个任务，叫我牵一只蜗牛去散步。我不能走得太快，蜗牛已经尽力爬，每次总是挪那么一点点。我催它，我唬它，我责备它，蜗牛用抱歉的眼光看着我，仿佛说：“人家已经尽了全力！”我拉它，我扯它，我甚至想踢它，蜗牛受了伤，它流着汗，喘着气，往前爬……

    真奇怪，为什么上帝要我牵一只蜗牛去散步？“上帝啊！为什么？”天上一片安静。“唉！也许上帝去抓蜗牛了！”好吧！松手吧！反正上帝不管了，我还管什么？任蜗牛往前爬，我在后面生闷气。咦？我闻到花香，原来这边有个花园。我感到微风吹来，原来夜里的风这么温柔。慢着！我听到鸟声，我听到虫鸣，我看到满天的星斗多亮丽。咦？以前怎么没有这些体会？我忽然想起来，莫非是我弄错了！原来上帝是叫蜗牛牵我去散步。

    这就是我和小马的故事。

    （作者单位系浙江省杭州市新城实验小学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