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初，我觉得老吴是一个陀螺。

    老吴是暑假来的，一来就召集初三班主任开会。那时，我正在外边“晃悠”，接到电话，心想：暑假开会，新校长要这么急吗？我一边嘀咕，一边回答“在外边，赶不上”。

    9月开学，见到了老吴，40来岁的样子，中等个头，微微发福，其貌不扬，唯两眼甚是有神，在镜片后闪闪发光。

    一两周后，我发现这个老吴有些不一样，他太喜欢转了，像个陀螺。三栋教学楼、40多间教室、一二十个办公室、食堂、操场，哪儿都有他敦实的身影。一校之长要这么忙吗？凡事需要亲力亲为吗？我很是不以为然。“运筹帷幄之中，决胜千里之外”“谈笑间，樯橹灰飞烟灭”，那境界才高啊。

    爱转你就转吧，我可不陪。大清早，老吴就站在校门口，等着教师和学生，每天如此。他脸上带着笑意，眼中却似乎闪着寒光。老吴这笑脸和眼神，怎么就让我心中发怵呢？还是早点来吧。以前我总是踩着点进教室，为了躲避这可怕的笑脸和眼神，只得调整生物钟，提前20分钟起床了。

    可后来，我觉得老吴成了一根鞭子，打在我身上，很痛。

    开学一个月，学校领导都下沉到初三各个班。毕业生的中考成绩关系到学校的颜面与发展，家长都瞅着呢。想不到老吴竟然“沉”到了我们班，后来听说这是老吴主动要求的，因为这个班的情况有点……

    “你要开好三个会：任课教师会、家长会、学生会……”老吴的眼睛在镜片后发着光，嘴皮子动得飞快，“这些会我都参加，任课教师开完会，一起吃个便饭，我来请，成绩要想上去，得靠老师们加油……学生嘛，我挨个谈话……”

    说实话，我是比较推崇“无为而治”的。在我看来，不必太勉强，想学习的学生自会认真学习，不想学习的管又有什么用呢？所以，我们班上的学生各得其所，各得其乐。可老吴却大有“知其不可为而为之”的气势，硬是要改变我们班的状态。大会小会开不完，谈话谈心轮着来，家访一次接一次，辍学的要接回来，不想读的要做好思想工作，娄底双峰，城里乡下，一趟两趟，白天黑夜跑。

    老吴真是害苦了我，每次接他电话我都心惊肉跳，生怕他又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来。老吴真是一根鞭子，冷不丁就打下来，让我提心吊胆、坐卧不安。

    不过，在老吴强有力的干预下，我们班的风气还真改观了不少，任课教师每人负责几个学生，每日“连哄带骗”“威逼利诱”，读书练习搞个不停。学生也大多早早赶来学校，一进教室就扯开嗓门背书，看样子，老吴还真是“洗脑有术”啊。

    再后来，我对老吴的看法又发生了变化。我觉得他不是一根鞭子，而是一个齿轮——一个有着巨大能量、永不停歇的齿轮。在他强有力的推动下，领导、教师、学生都动了起来，学校呈现出一片勃勃生机。

    去年下半年，老吴干了两件大事。

    一是国庆文艺演出。这是学校的常规活动，本不出奇。可这次不一般，演出不在白天，在晚上；不在学校，在剧院；可以现场观看，也可以通过网络观看直播。至于节目的艺术水准，那就更不用说了，灯光、服装、道具、艺术指导等都是向专业看齐的。想一想，这么“高大上”的规格，这么多人观看，教师、学生能不使尽浑身解数全力以赴吗？

    二是举办了田径运动会。这也本不出奇，哪所学校不搞呢？可这次运动会的开幕式搞得真不赖。入场式队伍整齐，步伐矫健，摆臂一条线，踢腿一条线，侧脸一条线，口号喊得震天响，颇有些“阅兵”的架势。文艺演出精彩纷呈，应接不暇，开场鼓舞尤为出色，鼓手们意气昂扬，动作协调，节奏铿锵，嘭嘭嘭嘭，密如暴雨倾泻，疏如空谷足音。这运动会，这开幕式，怎么说呢，还真有些“沙场秋点兵”的味儿。

    确实，无论校园环境、精神风貌，还是学业成绩，在老吴的带动之下都有了质的提升，要不怎么说老吴是一个强有力的齿轮，能把全校都带动起来呢？

    离开老吴已经两年了，我不用躲避他那发着寒光的眼神了。

    可看着学校那蒸蒸日上的势头，我想，跟着老吴应该是累并快乐着的，就又有些想念他那敦实的身影了。

    （作者单位系湖南省涟源市教师进修学校）